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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澈小说网 -> 历史军事 -> 谋阙

章节目录 第277章 天坛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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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三日过去。

    东野罗独立一人坐在战壕边,一只脚踩着战壕,一条腿垂了下去,凝视着夕阳。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差,每天看过无数死亡,如同来到一片梦魇之土。晚风吹着头发,霞光映着双目,东野罗拿起酒囊,浅浅地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东丘羊很少看到这样的东野罗,从前时候他若不开心,便把黄土堆成一个个小丘,然后噼噼啪啪把它们踢平,然后再堆起来,有时能持续一两天;或者他给骡子蒙上眼,找个没人的地方让它转圈,总之他总能用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法子开解自己。

    但自从来到这片战场,这个乐观阳光的家伙,突然深沉又消沉了。

    与东丘羊一同前来的,还有整个大叔队伍中最魁梧的一个人,这人极矮但宽阔得吓人,加上麻袋罩住了腿,走起路来就像一个土丘在移动。

    “鞑鲁大叔?您终于醒了!”东野罗立时站了起来,“您可认得我?”

    东野罗之所以这么问,实在是因为这位“鞑鲁大叔”一天要醉上十二个时辰,一个月要醉三十天,这种嗜酒程度简直可以说是古时荒古座的化身。这么多年,他一共和自己说了几句话东野罗都记得清清楚楚,整支队伍骡子三百多,但骡子车只有一辆,就是用来载他。

    按理说,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节制的家伙早该被踢出去了,但东野罗不但分给他几乎有一半的酒,有个寒风凉日还会不辞辛劳细心照顾他。

    因为这鞑鲁在清醒的时候,做了两件差不多的事,那正是索弥刹前后两次意欲彻底灭杀荒古座的时候,鞑鲁以蛊御蛊,两次全歼了索弥刹的人。

    荒古座的这些大叔,看上去个个憨憨,但其实除了对酒没有抵抗,许多事情都看得明白。他们都知道,这个鞑鲁绝不简单,他像一个“守护者”般存在,和他们一样,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东野罗。

    鞑鲁打了个嗝,笑得有些僵硬,随后用力捋了捋胸脯,前后踉跄了几下,“小东野,看你愁的眼神都不对了,有姑娘了?”

    “鞑鲁大叔,您就别打趣我了,我想开天坛蛊,您看……”

    嘿嘿嘿嘿!但见这鞑鲁像被人种了蛊,两排大黄牙咧开了花,摸起酒囊咕咚咕咚喝了起来,喝着喝着却听噗的一声,新酒旧酒一股脑儿喷了出来,“天坛蛊?”

    当东丘羊听到天坛蛊的时候,也是双目细眯,透着无比的担忧。

    东野罗道:“索弥刹在大雍大行蛊术,寻常手段难以限制她,根据这几天的观测,索弥刹动了一半以上的禁忌之蛊,这是她在东原都没有下过的血本。大叔,这虽然是大雍的战场,却也是我荒古座与索弥刹难得的对垒,在此破了她的蛊,未尝不是我们以后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鞑鲁定了定神,“关键在于最后赢的是谁,如此代价,需要看到晃瞎眼的回报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大叔,我觉得我们能赢。”

    “你觉得?”

    “就像你觉得酒后世界,掌天握地。”

    哈哈哈哈!鞑鲁忽然大笑出来,“你这小子,你若想好那便动!”

    “那便此时。”

    天坛蛊为阳蛊极致,由既成之蛊衍化而来,阴蛊重寒、阳蛊看火,至阴穷一隅、至阳夺统摄。

    东原之蛊发源于荒古座,在“封阴助阳”的年代,阳蛊为福泽,对于天坛蛊来说,有着“百胚一圣物、一炉千糟粕”的说法。

    “百胚”即是既成之阳蛊,在这些荒古座大叔的“古之藏”中大量存在,这一点很易满足;“一炉”也是不难,骡背驮来的家当不缺此物;“千糟粕”并不是所有糟粕都可行,若得天坛蛊,它必须是骡粪。

    天坛蛊最难之处乃是那“一圣物”,这是东丘羊的心忧,也是任何其他东原人都得不到天坛蛊的原因,此物必须是“沙瞳”。

    届时百胚千粕齐入炉,蛊虫因灼烈而出炉,得沙瞳清凉而返,如是千百遭,方得天坛蛊。

    所以,此间有诸多不可控之处,一切由鞑鲁来操作,更像是添一重保障,他毕竟是单蛊抗击索弥刹的存在,既能成就天坛蛊又能保全下来东野罗这双眼睛,最有可能实现的,只有这鞑鲁了。

    不是所有的背水一战都有拼命厮杀的场面,天坛蛊对东野罗来说就是背水一战,这是他的底牌,如果打出去还是奈何不了索弥刹的阴蛊,那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去故土。

    而这底牌一旦亮出,对这浩大的大雍战事来说,无论成败,之后都没了价值。他只能期待那个和自己相仿有着奇特目瞳的家伙,能够有着哪怕与自己只有一分相像的心念,如果说赌,这才是东野罗赌的地方。

    帝师每天都在攻城,不知疲倦、不计伤亡。打到后来,裴紫迎快要绝望了,她觉得古扬已经疯了,对方有用不完的守城储备,自己这边却把人肉当盾牌,一波接一波往上送,直让她觉得栾军都已杀得没有快感。

    莫说裴紫迎,城楼上的孟三变都暗惊难耐,对方每天都无收获,但每天都在坚持攻击。正面被床弩射杀,战壕被毒障破灭,但攻势从未断过。渐渐地,孟三变也有些捉摸不定了,每天同样的攻势让他麻木下来,一直看不到变化让人不安,他一度想要开城攻敌。

    此番再战三日,孟三变的疑虑越来越重,此间越是汹涌,越有锁定视线的可能。明知无法突破,却还穷兵于此,那本是已被抛弃的种种可能,渐渐萦上心头。实非实、虚非虚,凛冽背后必防击虚。

    孟三变加紧了其他三门的防御,即便那三门都是旷野,但兵势至此已让孟三变无法彻底放下心来。他忽然觉得,古扬一味在南门不顾伤亡的黩武,会不会一直在为某个其他地点的攻势做着障眼?

    他将整个天棱城的注意力吸引在南门,以每天大量的伤亡换来天棱城守军的重视,站在兵者的角度,这残酷而大胆。

    可若真的用其他办法破了天棱城,此间伤亡未尝不是价值所在,床弩再霸道,怎比得了百万大军正面厮杀?

    三门越是安静,越是让人不安啊。
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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