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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澈小说网 -> 历史军事 -> 谋阙

章节目录 第125章 君知我心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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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学以致用,安和栩学了半生。通透非常人,焉能苦学一生留作后人致用?

    饱览大雍诗书、研习大雍律法,这只是浅层的目的。以他和毕达呼的关系,这个守在大雍五年的人有多重要,恐怕比古扬所想的还要长远。

    “五年光景,洛国与从前大是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在安和看来,主要是古主司登台踏轩了。”

    “北炎炽火关守得辛苦,不敢让驭兽族东进,只因东行荒原、南下无路,洛国云亭盯得紧,即便是洛炎联盟,也不会让北炎越云亭一步。”

    “此间之事我王了然,我王亦知一旦洛国打下潇国一统大雍西土,我大炎似是只有东进与八部求和的路。”

    古扬点了点头,“火旗王所思甚是,北炎不会坐以待毙,想必已有南下之策。”

    “安和相信主司能将洛国搅个天翻地覆,只是你来找我是要我大炎助你一臂之力还是分一杯羹呢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后者。”

    安和栩抿了一口酒,“那这羹又是几宝几味几分火候?”

    “碧洛城北。”

    安和栩一口酒没喝下,强忍方才没有失态,碧洛城北,这四个字蕴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,可以说是半壁洛国,再往南一点便是流淌在城中的洛水。

    “强攻云亭乃是下策,洛国西境军乃是洛国封府将军坐镇,多年来西境平和才使得那里成为战备物资的输送地。北炎切莫小瞧了它的战力,青霄十一峰焉有可防,那是协防云亭之师。”

    “这般说来,古主司定是有上策了?”

    “此有攻心之术,就看安和敢不敢一试了。”

    一张箔纸出现在安和栩面前,就着极暗的视线,安和栩看了许久才通晓其上的内容,随之而来的是沛烈的震惊。

    这是一条安和栩乃至整个北炎都不曾想过的路。

    “我不怀疑主司此中所述的真实,但你的一试让人不安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安和觉得攻云亭便是心安之举,那自可放弃古某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安和栩看向古扬,就在古扬盯着他的时候,他缓缓将那箔纸撕开,两半撕成四半、四半撕成八半,直至散落在草地上。

    “让我不安的、让大炎不安的恰恰是古主司啊。无人不知古主司智思如渊,驭兽族被你耍得团团转,我大炎可不敢重蹈覆辙。你赢了牧青主,下一步就是夺北炎了吧?炽火关直通驭兽族,驭兽族往西仿佛就是西渚千岛呀。”

    “南下一步难道不是你安和的理想吗?学习一样东西哪里及得上拥有它?每个人都要前进,我不相信火旗王会因为未知的东西而举步不前。”

    安和栩凝定古扬,忽然之间这本是让他怅寥之地涌现出杂花百草、分散出霓虹烛影,一下子丰富起来。

    君知我心也,君知浪千重,

    千重层叠注,君解我音容。

    君何不轻巧,君何不却步,

    缘何穷涛浪,锵锵为我驻?

    古扬也读起一首天熙的诗,却让安和栩觉出莫名的寒栗,并非这诗中有着什么可怕的隐喻,他骇的是这平白之意。

    有些话说了不如不说,有些话不说却比说了还要刺心,那并非光明坦途,每个人都要付出也包括他安和栩,诡异的是,当这一切有了代价,那一杯羹反而愈发珍贵了起来。

    古扬缓缓起身,他背对着安和栩,“此举不易,但安和有安和的智思,这一步现在不走也会有人来走,便不如趁年华尚在,试试此时走不走得通。”

    望着古扬的背影,安和栩喝干了壶中的酒,这最后之言让他内心震荡,回头去想古扬又仿佛始终在说“诗酒趁年华”,此言惑人但恰恰入心,因为他说中的不是江山湖海,而是个人襟怀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骧府。

    这一次不是雷布骧惯常的宴客之地,而是一座水中的亭子。

    秋要深了,荷叶泛着黄,亭子里备着很多酒,没有一个仆人。风吹过来,不急也不躁。

    这世上还能称雷宇“行骏”的,只有眼前之人了。雷宇和雷布骧都喝了很多酒,二人的对话却不多。

    当年雷宇纨绔无双,雷布骧却不知太多内里,只当是这个弟弟生性如此,即便是到了眼下,雷布骧对雷宇内心的仇怨仍然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那时雷布骧对雷宇包容庇护无以复加,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失望,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而今他们都是快要五十的人了。

    不言不语、不碰杯盏,你看湖水我看林,你望星辰我听风,二人都是不觉尴尬,直把那周身的酒喝得七七八八。

    雷布骧看着雷宇,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,他们曾玩石采花、曾打滚泥巴,也曾扯碎经纶、也曾午夜偷酒,化作今夕如梦一场。

    这世上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酒局,初始之时他们心怀千问,每饮一盏又觉落定一言。

    雷布骧看着湖,那里恍然五颜六色,鱼在腾蟾在叫,光与光交织、夜与夜同奏。雷宇看着林,那一叶纷落仿佛要千百个时辰,那一树摇曳仿佛走过几个春秋。

    他们都已醉了。

    也正是酣醉,内心便只剩下了最挂怀的东西,可惜那并不存在于记忆中。

    雷布骧有雷布骧的任务,因为雷宇关乎全局,他的手中有西尧天晨,而西尧家族的绝器是当下惟一没有出世的。

    “行骏,四王典现世,你可否成一臂?”

    “大哥问我可否,可是已知行骏能够成为可能了?”

    就是这声大哥,让雷布骧猛地一颤,他握着酒壶慢慢直起腰肢,眼皮像粘了蜜一样缓缓拉开。所谓宫闱无亲,这一声激起了雷布骧无尽的思绪,他眼前的突然不再是这个与自己一样混沌的人,而是那个小步盈盈、面庞嫩嫩的弟弟。

    那一段记忆并不长,但就像万千泥淖中的一股清流,始终是雷布骧内心无法抹去的痕迹。上一声大哥,已过去了三十年。

    “大哥笃荡半生,事事想逐心、桩桩祈从愿,但多数的时间都是深觉世之杂、难测心之诡,拿这泱泱朝堂来说,想必已无数次陷入混沌了吧。”

    雷布骧晃着酒壶,“我与你,不争口舌,你且言我能否助那四王典现世?”

    雷宇突然发笑,直笑得那怀中之酒咚咚乱颤,“大哥有谋,乃挥斥烽烟之谋,但你可知这世上多少人有西陵少主之谋、瑶仙琅士之谋甚至有狂酹周天之谋!”

    雷布骧随即一笑,“那谋不是刀,并非我砍你你便能击来,那谋是虚妄,是无数人用无数的臆想撑起的昙花,哪有对错、哪有深浅!”

    雷宇欲言又止,因为他发现纵然心有千言也难有一词能劝得雷布骧。有那么一个瞬间,雷宇又觉得这最知心之言,恰恰就是刚刚之言。

    是啊,什么是谋?

    看得远是谋?见招拆招是谋?那什么是“远”,什么又是“招”?会不会,谋只是内心的一个出发?
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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