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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当年羿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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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洛国北部,距云亭不足百里的地方,有个名叫“雪衣镇”的小城。

    此城地处边陲,大量的北炎人活跃于此,风气也是相当开放。多年以来,雪衣镇民风一直极好,尤其是对酒鬼颇为包容。大街上如果有人被酒鬼撞倒,起身拍拍屁股便走,从不聒噪一句。夜晚被酒鬼抱住大腿,也尽可能温柔地将他拨开。

    只因雪衣镇最不能惹的那个人永远都是醉着的,“不要得罪酒鬼,保不齐他们里面有一个就叫雷宇”。

    这间屋子不知多少年没有收拾过,极热的火炉,屋中透着浓重的饭菜发霉的味道。

    雷宇蓬头垢面,他的嘴唇比所有人都要红,每喝完一口,他便用力舔一圈嘴唇,一边舔一边笑。

    自从来到雪衣镇,雷宇便不随意杀人了,但人们对他的惧怕从未减少。有人只听到他的过去便倒吸凉气,那些与他打过交道的更是满心寒彻,私底下都称他“恶魔”。在这十里雪衣镇,雷宇改变一个人的命运,就像涂改一个字那样简单。

    此时,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书信,信上都是红字,都是人血所书,这是雷宇的习惯。

    看着看着,雷宇笑了起来,他笑起来极为怖人,像豺狼看见猎物,把饥饿感写在脸上,他那腥红的嘴唇又像刚刚吃了生肉,透出几分满足感。

    不多时,他笑得更厉害了,一只手掌抵住额头,全身抖起来,呵呵呵呵……哈哈哈哈……一瞬间他仿佛入了魔。他拿起一个大碗,咕咚咕咚喝了起来,入喉滚烫全然不顾,竟喝成了温酒的热水。

    门外风雪中,立着一个黑衣人,听见里面的笑声,犹豫了好大一阵才硬着头皮走进去。

    “老大,虎耳谷有进展了。”这人根本不敢等雷宇问下文,立时又道:“那人要与我们谈判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饿死就是冻死,谈什么?”

    “老大说的是。”黑衣人忙道:“方烁已经在来的路上。”

    雷宇笑了笑,“雷渊可不能白死,他越急越好。”

    黑衣人刚要转身,雷宇忽道:“你还没回答我,谈什么?”

    黑衣人一凛,“老大,他说自己是白马斋的人,对碧洛城之事了如指掌,更知道雨娘斋的机密。”

    换做别人,雷宇听到这样的话连半个字都懒得问,但此人不同,因为他太强了,强得不是多年未见而是从未见过。

    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杀了自己两个坛的人,那些精英杀手对他来说如砍瓜切菜般。最终雷宇拿出底牌,才将他逼退,若非他不熟地形,想在虎耳谷困住他绝对是做梦。此谷乃困杀高手的最佳选择,只需大量人手围在谷外,吃树皮也坚持不了半月。

    “再困他十天,抓到活的来见我。如果要主动来见我,先交一条胳膊。”

    “是,老大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雷宇见方星祖的地方,仍是这间屋子。走入其中,嗅着那刺鼻的气味,方星祖连皱眉头,并非不可忍耐,而是此情此景处处让他觉出一种拒绝。

    二十多年不见,方星祖快要认不出他了,他的胡须更加野蛮,看着酒的目光更加如同己出,也难以想象一个人的嘴唇怎么能够红成这样。方星祖却好像一点没变,从前他不蓄须,现在也是,酒是永远不碰,只是腰间多了一面圆盘而已。

    “老弟曾说,谁能杀雷渊,便将悬棺交出,此言至今可还算数?”

    雷宇淡漠道:“为了自己就是为了自己,况且你最好不要让我觉得有欠于你,不然你会很麻烦。”

    方星祖笑道:“我相信老弟的话定然作数,相比雷渊的死,你对整个过程应该更感兴趣吧?”

    “最后和你说一遍,你想说什么就说,千万不要反问我。”

    方星祖面不改色,“你对江湖之事最是通晓,雷渊死的那个晚上,那股势力在不到半个时辰里,斩杀北冥四鹰与二百多天冥卫,这样的势力西土根本不存在。”

    雷宇一边眯着眼睛一边舔着嘴唇,仿佛他可以看穿一切,又仿佛在他眼中一切都是混沌。镇定如方星祖也不想与他对视,他的那种玩世不恭已然浸入骨髓,年轻时如此,现在更是如此。

    方星祖的话并未得到回应,这让他煞是尴尬。

    这时,雷宇忽然又抄起酒壶,猛地喝了一口,仿佛感受酒的下顺,闭目了许久,“方烁,你从东土而来便不要卖关子了。”

    方星祖道:“齐运末年,江湖势力纷纷投靠朝廷,一如当年五堂一殿的成立。楔国鹰犬北冥殿荡乱江湖,引得无数门派站队列国……”

    雷宇抬手打断方星祖的话,“说我不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方星祖的脾气出奇的好,似乎忘掉了崇烟柱石的身份,“羿门,仍在!”

    雷宇目定火炉,不得不说,“羿门”二字激起了他不小的兴趣。

    有句江湖之言传了近千年,“江湖江湖,羿门为江,其余是湖”,这个门派广纳门徒,多行仗义之举、信奉江湖道义,那时羿门的样子便是江湖的样子。

    古三族根本无法与羿门相提并论,因为一个是家族势力,一个是江湖大家,一个血脉为先,一个珠联天下。

    然而乱世的到来改变了太多门派的命运,有坚守、有执念的羿门终究做不得同流朝堂,便遭来长达十年的打压。最凶悍的时候,东土列国强兵以镇,羿门渐渐分崩离析。最终,羿门为了尊严失去了性命,也保留了最后的江湖风骨。

    正如羿门门主临终前的那句话,“并非羿门不懂变通,而是江湖如此固执。”

    对于雷宇来说,羿门仍在却不是什么好消息,不过他倒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,那个困在虎耳谷强得骇人的人,他的身份应是有些眉目了。

    方星祖心知雷宇的忧虑,“羿门虽证道江湖,但你我皆知它最深的执守,现今他们大量的人手出现在西土,所图为何不言而喻。为了此事,你我当年呕心沥血只差最后一步,怎奈牧青主飞来横祸,让你我不得不掩藏一切。羿门的人对北冥殿痛下杀手,更是环环相扣,留给你我的时间着实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雷宇盯着方星祖,不觉时间,酒已经沸腾了。

    “你的计划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年节初一,禁军将一间药铺围得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花喜露已到了二十出头的年龄,少了几分俏皮,多了几分靓丽,不再是那一对冲天小髻,她梳着精干秀丽的盘叠发式,穿着没有任何纹饰的青色布衣,不自藻饰,颇有医家风范。

    此时她正在捣药,神情安然,门帘忽被掀开,一个紫衣男子盈笑而入。

    男子二十五六岁,着朱红对鸟菱纹衣、彩色鸾纹方头履,仪表堂堂、浓眉挺鼻,他就是牧勋,像牧青主那般高大。牧勋总喜欢握着佩玉,那是一块朱红色的玉,扁平状,四指宽一搾高,很少有人看清这块玉的图案,隐约间如同火云暮色。

    牧勋的眼疾已接近痊愈,只需半月敷一次药,一年之后便彻底无虞了。

    牧勋与花喜露极为熟识,对牧勋来说,花喜露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,十几年的黑暗世界,他听到最多的便是花喜露的声音,当年模模糊糊睁开双眼第一个看到的也是她。花喜露儿时,他们时常在一起玩耍,那是牧勋在患病之后仅有的笑声,让深壑里的他逐渐拨云见日。

    牧勋走到近前,望着花喜露捣药的手,神态温和,“邀你入宫你为何推辞,父王很想当面致谢,且随我来,这药晚上一个时辰也不怕。”

    花喜露道:“世子殿下得以痊愈是药老们的功劳,我可当不得这谢。再说你与国主十几年未见,我就不去宫中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碍不碍,父王每天诸事缠身,我从回来也只见到他三次。”

    牧勋心有疑虑,洛国世子的身份,她很早便已知晓,缘何今日如此冰冷?

    “花妹,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?”

    花喜露摇了摇头,“我先为你敷药。”

    牧勋刚要再言,却见花喜露已将药物涂抹白纱,无奈之下只好躺了下来。

    可就在药敷上不久,牧勋的耳朵动了一动,他的听觉远超常人,那走路的声音很是轻缓,在他听来却如鼓动耳膜。

    “恭喜世子殿下重归王都。”

    眼睛上的白纱动了动,“骨啸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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