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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澈小说网 -> 历史军事 -> 谋阙

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倾覆以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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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雷府是雷渊的府邸。

    虽然都是封府,但仍有区别,举个简单的例子,如果太史瑜的马车走过雷府门前,车夫必须下马而行,反之,雷渊则不必如此。

    女儿是王后,儿子是禁军统领,这位洛国国丈,地位可想而知。更重要的是,雷氏把持着洛国多项产业,每日进金难数,也曾多次增补国库,既慷慨又富可敌国。

    多年以来,瑜派一直是雷渊的心头之患,更让他忧心的是,他的儿子愈发不听使唤,浑然一副只顾军权不管家族利益的态度,这让雷渊大为光火,只好另行棋路。

    大雍的人只要听过“崇烟柱石”四字,鲜有不被动荡者,尤其王公达贵们,这四字甚至有着起死回生的魔力。

    苦耕崇烟阁七年,雷渊终于收到了成果,便是眼前的“裁略”方星祖。

    雷渊六十出头,头发黑白相间,穿着宽大的金纹紫袍,他的胡须编成一个辫子,手指一直在搓着,辫子已经有些缭乱。

    这是雷渊最大的习惯,据说他每天只有把辫子彻底搓开才会睡觉。所以这个人吃饭时搓着胡须辫子,喝茶时搓着辫子,看书时也搓着辫子,雷府的下人们最是清楚,如果这位老爷的手从辫子拿开,那一定是要出大事了。

    坐在大殿下面的,是一个褐衣人。

    方星祖四十多岁,此人不蓄胡须,生着一张正宗的方脸,方到没有弧线,看不到下巴。不过最引人注目的,还是他那腰间之物。

    不像一般人对杀器掩藏颇深,方星祖的千齿盘颇为“大度”,他一直将此器别在腰间,且露出六成有余,那凌厉难以计数的锯齿好似油浸过,透着悍然的锋利。

    最起码在雷渊心中,方星祖此来的目的只有一个——

    倒瑜。

    “雷主以为,太史瑜在牧青主心中是否可以替代?”

    方星祖此来俨然做了不少功课,雷渊不喜欢任何称呼,只喜欢别人称他“雷主”。

    雷渊微微凝目,心道果然是崇烟柱石,一语中心,“太史瑜并非不可替代,但此战时,动太史瑜等于动前线兵马,国主恐难相忍。”话是如此,雷渊的内心比谁都急,其实“战时不可动太史瑜”这样的话,他是最嗤之以鼻。之所以此言,实是对眼前这位崇烟柱石充满期待。

    方星祖道:“以牧青主的心思,他早已想到,接下来任何攻击瑜派之事,都是瑜派自身所为。雷主早已有所绸缪,方某此来不过再添几剂猛药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方先生,如若打击太狠,导致瑜派全线崩溃,国主难道不会反向思之?”

    方星祖笑了笑,“瑜派既已全线崩溃,届时牧青主的思量还重要吗?太史瑜被黜,瑜派高官自顾不暇,除了玩火自焚还能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谁强压谁,这是牧青主一直以来的心思,现今瑜派强盛,无论他们崩到什么地步,他都会以为这是为反击而做准备。我们只要抓住这一点,等瑜派没落,不但他们自身无法挽回,连牧青主也救之不得。”

    雷渊微微眯眼,搓着胡须的手指更加用力了,“可瑜派如何会按照我们的心思行事?”

    “不,雷主一定要记得,这不是我们的心思,这是瑜派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言毕,方星祖缓缓起身,“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做,就不打扰雷主了,接下来事不宜迟,雷主若信得在下,明日便可动了。”

    望着方星祖的背影,雷渊若有所思,是此人根本不把瑜骧之争放在眼里?还是行事风格便是如此?这方星祖给自己一种“轻佻”的感觉,落墨极浅、不着内里,总是觉得他口中的“还有一些事情”更加重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两日后。

    深夜,寒窗。

    掌刑司主司韩铸的府邸。

    瑜派之中,韩铸资历很老,而且当年太史瑜便是他的引荐。洛国朝堂无人不知,韩铸的关系网极为强大,此人慧眼无双,不断为洛国引荐人才,瑜派的壮大与他密切相关。

    而他本人则止于主司,一做便近二十年。

    洛国朝堂有个奇怪的现象,文职温吞,武职强势,这既与乱世征伐有关,也是瑜骧之争的产物。洛国兵权高度集中,封府将军与三公地位相当,三公职权仅在治国理政,丝毫不能涉及军事。

    瑜骧两派多年之争都是暗争,双方都拿这三公之位作为突破,相当于推到阵前,只做个明面上风光的大臣,其实恰是背后缺乏强硬势力的人。

    书房内,一座红炉,清茶两盏。坐在韩铸对面的,是一个与他形成极鲜明对比的瘦人,八字胡、扇风耳,此人名叫徐懿,乃弼兵司主司。

    二人相识二十余年,彼此知根知底,也只有徐懿最能看得懂韩铸的老谋深算。

    “老徐,那封信你是何看法?”

    徐懿悠悠品茶,吹了三口,“哪封信。”

    “倾覆以生。”

    徐懿道:“信我看过了,可不可行还要先听听老韩你的见解,不过那书信之人耕耘你三载之多,恐怕早已先入为主了吧。”

    韩铸道:“当年军备改良,六合司发起,弼兵司统筹,其成效之斐然,你之夸赞比我多得多。”

    徐懿缓缓放下茶盏,“这胆量徐某人佩服,但托刀与人、不知锋向,无数人的命运不得不让我等谨慎啊。”

    韩铸缓声道:“我又岂会没有这般思量,你我不如推演一次,假如我们按住不动,此事会是何种模样?”

    徐懿道:“骧派会大肆打压,他们手中的瑜派之人会主动站出告发,王上便会以为此乃瑜派之策,想坐实骧派在战时引发内乱。”

    韩铸点了点头,“这恰恰是王上最不能忍的,骧派会是无辜的一方,是瑜派处心积虑。既然这罪名难以更改,你对那书信异议何在?”

    徐懿皱眉道:“这太险了,会有很多人丧命,最重要的是,倾覆之后如何扭转局面?置之死地而后生,不适用于偌大的朝堂,老韩你难道不担心吗?”

    韩铸眉目一冷,“王仕子弟与雷氏家族,小事尚要争得头破血流,无论哪一天都少不了流血。如果让该死的人死去,便无需心怀愧意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韩铸让徐懿不由皱眉,他已多年不见此态,本以为这个老家伙早已安生了,“老韩,你给我交个底,除了那封信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韩铸摇了摇头,“我所知不比你多分毫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为何如此决意?”

    “往小了说,瑜骧必有一次全面对决,往大了说,我想把王上看得更清晰一些,我想这书信之人也有此考量吧。”

    韩铸站了起来,移步寒窗,“老徐,你我坐到这个地位,又是这般年纪,所图已然不多。你我都知,即便拔除雷氏,也是更添瑜派内斗。怎奈如若不争,这半个洛国还是雷氏的产业,无数怀有才智的寒门子弟最好的前途怕也只是在十板杀混个牌手吧。”

    徐懿道:“万一我们输了呢?这书信之人诡谲难测,百转千回斩尽我等,又该如何交待?”

    “你我皆是寒门子弟,本来便是一无所有,难道还能输到我们的底线吗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信心源自何处?”

    “利弊,还有直觉。”

    “老韩,这不该你会说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不,这是实话。”韩铸目凝黑暗,“当年我引荐太史瑜靠的也是直觉。”

    徐懿沉默下来,论及看人,洛国确实鲜有人能比得上韩铸,他所引荐无一不是人尽其用。

    “你也莫再打鼓了,动与不动,你我最好意见统一。”

    徐懿喝干盏中之茶,随即站起微微一展长袍,“动之前,一起翻翻名录吧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古扬前往六合司频繁了起来,这里谍报的量比从前翻了三倍不止。

    龙翻云惊骇难抑,这几日,满满都是朝堂之中的谍报,几乎每一道都能让他瞠目结舌,他已完全可以预见,一场惨烈的朝堂之争已经酝酿而成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南境每日的军报都会有一份来到六合司,让龙翻云疑惑的是,古扬对军报的关心丝毫不亚于朝堂之事。司内更多的人都以为古扬时常到此是来阅览军报,他人或不觉得,但龙翻云却疑惑得紧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一人匆忙跑了进来,“主司、司史,南境急报!”

    龙翻云慌忙接过,看了一眼,立时惊容难定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古扬有种不祥之感。

    龙翻云强自镇定,“南境急报,蹑风营沅水遇伏,全、全军覆没!”

    古扬脑中嗡的一声,夺过谍报一看,再无丝毫其他记载。

    “卫央!”古扬大喝一声。

    片刻之间,一袭黑影驰入屋中,“属下在!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人,最近谁在沅水?!”

    “三部在赤珠城,离沅水最近!”

    “传书三部,无论如何,给我找到风林儿!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龙翻云此时方知何为真正的惊骇,这个人叫“卫央”的是从何处冒出来的?“三部”指的又是什么?龙翻云想不通,旋即又已不敢细想。

    但见此刻古扬,捏着谍柬的手掌竟有些抖动,他在那里强自平气,舒了几舒似也不能排解,将那谍报团作一团,狠狠砸在地上。
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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