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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《钦子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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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古扬缓缓下床,走到衣柜前,穿袍束发,汗如豆下。

    用了少半个时辰终于打理完毕,除了只能垂着的手臂,其余一切正常。

    走出三生园,恰有马车路过,车夫将古扬搀上车舆,随后慢慢行开。

    马车走过转角,三生园的门口显现出两道人影,其一古扬颇为熟悉,正是负责护卫三生园的风宸。而另一人,之前从未在三生园出现过。

    此人五六十岁的样子,一袭青衣,背上镶着一团烈焰,那种绛红就像沸腾的血。不蓄胡须但眉毛极重,头发隐隐有些泛红。

    他时时刻刻都背着一把伞,伞身亦是朱红之色。

    “掌尊大人,主……古扬这是要往何处?”

    “此处已没有他的人,他的势力也该露面了,那几个人查得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还在查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我每次问,都说还在查。去盯紧他,任何风吹草动立时来报。”

    “是!大人!”

    三生园的正厅,西煞宫主西尧姬、东方家主东方九万海之外,另有一人正是三生古坞掌尊——

    师定图。

    东方九万海平生最厉害的技能就是赔笑,而且笑得真挚、笑出惭愧、笑得无辜。三人辈分无差、地位类似,按理说可以平和相谈,但东方九万海就像欠了人家几万石粮食一样,沉默时淡笑,说话时灿笑,憨直的音容能让人发毛,天底下也只有他能做到了。

    很多人私下感慨,东方游龙豪烈一生,怎有如此一个人畜无害的独子。

    “东方老兄啊,师某人并非怪你,你我山高水长,能见上游龙前辈一面实乃平生之幸,现与他老人家只一门之隔,若不得见何其抱憾呐!”

    东方九万海嘿嘿个不停,让师定图直皱眉头,“师老弟啊,虽一门之隔,但我老父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,实不敢冒然啊,不如再等等?”

    师定图刚要再起,西尧姬却开口劝道:“师掌尊,我已来半月,依然无缘与游龙前辈照面,但前辈唤西煞宫人前来,自是不能怠慢,多等几日也是无妨。”

    西煞宫不比三生古坞,他们对光存有畏惧,依然苦守多日,师定图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东方九万海再度笑道:“二人想睹我老父风采,在下理解,不过我也算是东方家族的话事人,有什么能与我商量的吗?”

    师定图皱了皱眉,不得不说,东方九万海这番言语让人很难接,他虽不及东方游龙十一,可却是堂堂正正东方家主。

    西尧姬道:“游龙前辈唤西煞宫之人前来,又立身三生园,集三方于此,其意自是十二血心了。眼下,东方家族强在下五,西煞宫精研中四,三生古坞造诣上三,游龙前辈应是有提纲挈领之法了。”

    师定图却笑了出来,“西煞宫主这般思量倒让师某人震惊了,十二血心乃古三族之恩怨,是二位与北冥殿的家事,怎可将古坞牵扯进来?”

    “那三生古坞为何执迷上三心,难道不是局中人?”

    “照宫主的意思,我遇见一座金山,必须要弄清它的前世今生再开始采掘吗?”

    气氛突然有些紧张,二人之心意却非一朝一夕可以统一,东方九万海立时做起自己最擅长的事情,先是给二人斟上茶,随后便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“那古扬,本是与我三方牵连都堪称紧密,但遥公子的出现让这一切似有变化,杀手组织也好、宗族世家也罢,在绝对权力面前,谁都需要有个选择,为的不止当下,关乎后世百代。”

    师定图抿了一口茶,东方九万海的话足够直白,但见二人坦定,他已心有猜料,西尧姬这半个月可不是白待的。

    而接下来师定图的话让二人颇为意外,“若是扶助遥公子,古坞当愿倾力,只是再强大的江湖势力,在朝野面前也是皮毛,并非师某人泼冷水,实是看不见什么光亮。”

    西尧姬道:“此非要与师掌尊达成什么协议,有你倾力之言,便已足够。时势瞬息万变,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要发生什么。”

    东方九万海与西尧姬互睨一眼,细细想来,事情却也并不突然,从前古扬这个主司必然会遵循三生古坞的意志,虽然棋路多变,但眼下局面乃是不曾想象过的理想格局,这一切,应该早在三生古坞的算盘上了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风宸风风火火走了进来,但他未及开口,身后一黑一白两位杀手紧随而入。

    场面立时有些尴尬,三人互相探望,最终还是师定图开了口,“风宸,你来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禀掌尊大人、西煞宫主、东方家主,古扬……去了瑜府。”

    “瑜府?”三人面上平定,内心都是一阵愕然。在此之前,三人的想法确实有些相似,三生园已非古扬之地,他的下一步必是接触自己的势力,可万万没想到,他直接触到了洛国朝野,而且还是最高阶的将军。

    他们不得不开始猜料起各种可能,与此同时都有几分心忧,古扬此举未免不是做给自己看,一旦进了瑜府,事情便不可控制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太史瑜正襟危坐,细听着古扬的话,越往后眉头却愈重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翎王之子,事已传开,百官之间无不知晓。当今大雍只剩名存,翎王影响深远,尤其是东土,如若没有他,也不会像今时这般复杂。为了保住牧火城,他动了无数人的利益,一旦得知他的独子在洛国,其后果可想而知。”

    古扬道:“将军,今时东土不比往日,从前的乱麻已渐生犄角,强者无意分心,弱者全力以抗,莫说翎王之子出现在洛国,就算大雍太子,东土也无暇顾及。”

    二人对彼此的话都有猜料,太史瑜便也不再言它,“大雍确非往日了,当今百官心思暗涌,主张驱离者有之,主张接纳者有之,只是想不到古主司也是后者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,对于朝堂,翎王之子千人千辞,但对天下百姓来说却简单得很,他是一代明王之后,当年翎王又是那般陈情大雍。王上最重民心大义,厚待翎王之子,不求万民称颂,也当落个拳拳之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此等状态来我府上,足见此事之重,可以说说你的意图了。”

    “下官恳请将军向王上谏言,王上不能言之语,将军可言,百官不曾查之裨益,将军可查。”

    太史瑜微微一笑,“本府了解过古主司的手段,起惊雷于无声处,但你刚刚所言,是高看本府还是轻视百官了呢?”

    “将军容下官说完。”古扬忙道,“乱世无义战,在天下人眼中,只不过是更大规模的吞并占领、烧杀抢夺。但有翎王之子在手,将是破局利器,子承父志、洛国佑之,伐兵天下、以此昭之,待有一日一扫六合,到底是不是为了大雍,还重要吗?”

    太史瑜双目微炯,“你觉得这些王上没有想到吗?”

    “王上思绝天下,岂会没有想到。但此事至今已有半月,王上连行兵之事都未有过如此迟疑,他一直在权衡,但权衡的不是翎王之子,而是百官的心思。他绝不会放翎王之子离开,甚至还会把他当做莫大的机缘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,我谏言留下遥公子,还是给自己卖了个好?”

    古扬忽然面露难耐之色,额头渗出莹莹汗珠,紧接着,血液顺着衣袖滴落下来。太史瑜凝目地板,竟是黑红色的血滴。

    “看来古主司恢复得很不乐观,不如先行回去养伤,王上既然迟疑,再疑上几日也属正常,也让本府仔细思量一番。”

    古扬眉头深皱,双肩就像驻着两个虫巢,钻进肉里,不停往外撩着自己的血。

    “将军,可否请府中笔吏为下官代笔?”

    太史瑜示意近侍,很快便进来一位年纪略大的府中笔吏。

    落案展纸的片刻,古扬便开口了——

    “凡守者,进不郭圉,退不亭障,以御战非善者也。豪杰雄俊,坚甲利兵,劲弩强矢,尽在郭中,乃收窖廪,毁拆而入保,令客气十百倍,而主之气不半焉。敌攻者,伤之甚也,然而世将弗能知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凡诛者所以明武也,杀一人而三军震者,杀之。杀一人而万人喜者,杀之。杀之贵大,赏之贵小,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,是刑上究也。赏及牛童马圉者,是赏下流也。夫能刑上究赏下流,此将之武也,故人主重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凡夺者无气,恐者不可守;败者无人,兵无道也。意往而不疑则从之,夺敌者无前则加之,明视而高居则威之,兵道极矣。高之以廊庙之论,重之以受命之论,锐之以逾垠之论,则敌国可不战而服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古扬不疾不徐,太史瑜却听得不甚明了,他只能觉出那是兵法,来不及细细体会,但随后古扬的言辞让他立时变了颜色!

    “兵有五致:为将忘家,逾垠忘亲,指敌忘身,必死则生,急胜为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兵有五致!”只听到这四字时,太史瑜脑中嗡得一震。

    随着古扬再述,太史瑜确信无疑,他所读的正是“大雍第一兵书”——

    《钦子论》!

   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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