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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追媳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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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春莺是寇氏赏给顾青竹的丫头,因着这个,她从二等丫头,直接升了一等,再说,当初,又曾与主子在老鸦岭共过生死,故而,她对顾青竹比右玉左云更忠心,也更偏袒。

    左云推推春莺,嗔怪道:“你呀,心直口快的,在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,外头可不敢乱讲,表小姐终归是在咱府里长大的,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,向着不如咱府上的宋家,照我说,最可疑的还是蔡姨娘,她因着有孕,整日闹幺蛾子,夫人懒怠理她,她倒不知收敛,只差蹬鼻子上脸了!”

    慕锦成一点点咬着桃干,听三个丫头说话,转而问:“蔡氏就是个没脑子的货,只怕被人当枪使,自个还不知道呢,她院里除了香苹和香芸,又添小丫头了?”

    “这倒没听说,熊管家最近忙着二爷的事,约莫顾不上吧。”右玉犹豫了下说。

    慕锦成想起来道:“她院里不是来了个什么女医,上次一个小丫头还撞了春莺。”

    春莺接口:“可不是,但我后来听说,这小丫头毛毛躁躁的,被打发出去了,现下只有一个女医在。”

    “那女医多大年纪了?”慕锦成丢下桃干,目光灼灼地问。

    “听说三十多岁,就是长得再好,也不可能是十来岁的模样。”右玉明白慕锦成的心思,摇头否认。

    虽然排除了一些人,但还是一筹莫展,慕锦成叹了口气,仰躺在椅子上:“我明儿去接少夫人,府里就靠你们查了,咱们在明,恶人在暗,你们就算是在府里,也要时时注意安全,小心那人恶狗咬人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们知道的,爷早些歇着吧,我们出去了。”右玉带着另两人退下。

    慕锦成走到窗边,此时,夜空的乌云已被风吹散,有几颗寒星点缀在微微泛白的天幕上。

    明日该是个晴天吧。

    第二日,果不出顾青竹所料,雨住风停,朝阳自东山喷薄而出,鸟雀争鸣,鸡狗欢腾。

    昨夜大雨,山林田地里泥泞一片,村人没法外出做活,女人们有做不完的家务,洗衣绣花做饭,男人则修理农具,清理鸡窝羊圈,勤劳的山里人总是不得闲。

    因着和莫天林约好了,顾世同吃了早饭就去了翠屏镇,青松在屋里温书,青英被铁蛋喊去隔壁玩,顾青竹打起精神收拾屋子,把鸡窝里淋湿的草垫拿出来晾晒,又将猪粪铲到箩筐里,只等地面干了,挑到茶园里沤肥。

    慕锦成昨夜睡得晚,起得却早,他匆匆吃了一碗粳米粥,对宝应交代了几句,便骑马往顾家坳来,行到鸡冠子山上,望见慈恩寺庄严的宝殿金顶,不禁心里一动,打马上了莲花菁。

    慕家是慈恩寺最大的香客,除了四时八节的供养,还有其他各种捐赠,一年总要有万两之多,加之,慕锦成相貌出众,在南苍县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故而,看山门的师父一见是他,便让他进去了。

    慕锦成将马拴在门口一棵榆树上,自个进去找,兜兜转转,他终于找到上次和顾青竹写福条的地方,那棵大木樨上,红色的福条似乎又多了几许,他急急地在树下寻,他记得顾青竹将福条系在一处矮枝上。

    翻了很多条,俱都不是,昨儿雨太大,之前人写的字都模糊不清了,这让慕锦成越发着急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?”殿里的小和尚,约莫十一二岁,没见过他,见他乱翻,遂警惕地问。

    慕锦成根本没时间理睬他,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小和尚见他衣着华美,相貌堂堂,并不是奸猾狡诈之辈,只得跑去找人。

    “慕施主,你这是做什么?”了然被小和尚拉了来。

    慕锦成上次见顾青竹叫他了然师父,像是很熟的样子,他只得停下,拱手道:“上次,我与青竹在这里写过福条,我来找找。”

    了然合掌:“福条,福条,那上面都是祈福的话,她既没有告诉你她的心愿,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,不怕失望吗?”

    慕锦成淡淡一笑:“她的心愿,就是我的心愿,她想要达到的一切,我都会帮她实现,我为我能为她做任何事而高兴,又何来失望?”

    “倒是小僧狭隘了,慕施主请便。”了然摸摸小和尚的头,带着他走了。

    慕锦成定了定神,闭眼将那一日的情形回想了一遍,她在哪里写字,怎么写,甚至脸上是什么表情,写完了,走了几步到树下,在哪根树枝上,打了一个什么结,他居然一点不差都记得。

    他走到记忆里的那根树枝,一抬手就抓住了一根福条,入眼是顾青竹娟丽秀美的簪花小楷,虽然有些模糊,却依稀可辨:平安喜乐,顾青竹,而后还有三个添上的字,因为没地方写了,明显比前面字小了些。

    慕锦成看着,怦然心动,那三个字是——慕锦成!

    他狂喜地几乎要叫出去,顾青竹想要和他一辈子平安喜乐啊!

    他把那根福条像宝贝似的,抚了好几遍,而后满怀信心地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跃马扬鞭,慕锦成的心比那春风更暖更柔,只恨如风不够快!

    “三爷一早就出门遛马啊!”走过敞开的院门,村人热情地招呼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是啊。”慕锦成心虚,磕磕绊绊地答。

    走到顾家小院,他将如风拴在门外的榆树上,走进院子,正见顾青竹在清理猪圈,他挽着袖子道:“青竹,我来做。”

    顾青竹干了一早上活,刚把昨日的不愉快压下去,见他又来,心里烦闷,只望了他一眼,继续埋头干活。

    猪粪散发着难闻的味道,慕锦成这辈子连同上辈子,别说干了,就是见都没见过。

    可这会儿,为了追媳妇,不要说铲猪粪,就是上刀山下油锅,他眼皮都不带眨的。

    只见高大的人影覆盖上来,眼前一黑,顾青竹直起身子,嫌弃道:“走开,哪来哪去,我那日已和你说的很清楚,一刀两断不懂么!”

    慕锦成是纨绔榜首,耍赖的本事无人能敌:“你割郑招娣的衣袖给我算怎么回事?再说,你说断就断啊,出嫁从夫懂不懂,我不同意,这事就不算!”

    “那我割了自己的给你就是!”顾青竹丢了铁锹,顺手从袖袋里摸出那把镶宝匕首,举手就削。

    慕锦成见她急了,哪里能让她真割,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她的袖子,顾青竹的匕首已然下来了,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手背,鲜血迸溅!

    顾青竹没想到他敢徒手上前,她看见了他的手,但已经来不及,虽偏了刀锋,减了力道,但对于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而言,只要沾上,就得见血!

    血一下子溢出来,染得整个手背都是,一时不知划了多大的口子,也不知伤没伤着经脉,顾青竹盯着他血淋淋的手,一下子慌了,顿时红了眼圈。

    慕锦成疼得钻心,却还安慰顾青竹:“没事,小伤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混蛋,你冲上来干什么!”顾青竹推开他,急急地出了猪圈。

    她在井边打水洗手,对傻站的慕锦成嚷:“你先捂住进屋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慕锦成呲牙摁住伤处。

    怎么这么疼,他没想用苦肉计呀!

    顾青竹在门口换了鞋,奔进顾世同的房间,将医箱拿了出来。

    厨房有放凉的白开水,她帮他冲洗伤口,所幸只是划伤表皮,伤口虽长,却不深。

    顾青竹给他上止血生肌的药粉,慕锦成丝丝呼痛:“疼疼疼!”

    “别装了,上这个药根本不疼!”顾青竹冷声道。

    “真的很痛啊,青竹,真的,你给我吹吹。”慕锦成皱着一张脸,比苦瓜还苦。

    “吹吹?信不信,我再给你一刀!”顾青竹给他扎纱布,气恼道。

    慕锦成一把抓住她的手:“青竹,你听我解释,若我说了,你还不解气,别说一刀,就是你把我剁碎了做肥料,我也不怨,只求你能听我说一说。”

    他的手因为用力,鲜血渗透纱布,再次漏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松手,你的血不稀罕,我家的药可不容易得!”顾青竹拍他另一只手。

    慕锦成讪讪然放开手,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处,可怜兮兮道:“我那日那样做都是骗你的,花间乐坊是清倌馆,朝云她们是歌姬,卖艺不卖身,我用一首词,换她帮我演一场戏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骗我,你不知道我那时多么难过和痛苦吗?”顾青竹眼里蓄满泪,却倔强地不让它滴下来。

    慕锦成万般心疼,却不敢有半点动作:“我知道你痛苦,但更不想你在世人的污言秽语里挣扎,所以我要你回乡避祸,让我能尽早拔掉罪恶的根源,找出幕后黑手,还你清白,虽然,到今日我依然没有找到那个人,但总算平息了这场风波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什么大家小姐,暖房里长大的花,你怎知我不能和你共担风雨!”顾青竹杏眼一眨,一滴眼泪落下来,紧接着,一串眼泪滚下来。

    “慕锦成,你王八蛋!”顾青松突然从里屋冲上来,对慕锦成一顿乱捶乱打。

    他只是个十三岁单薄少年,个子还不及慕锦成的肩头,他站着,举着伤手,没有抵挡,更没有还手,任由小舅子为姐姐出气。

    “阿弟,别打他了。”顾青竹抹了抹了眼泪,拉住顾青松。

    顾青松咬牙切齿道:“阿姐,你别怕,爹一会儿就回来了,定将这无赖轰出去!”

    “臭小子,我对你那么好,关键的时候,一点忙也不帮!”慕锦成抖抖衣裳,摸摸他的头。

    顾青松一犟,甩开他的手,他的头,爹摸得,姐摸得,这个背叛阿姐的男人,就是他的仇敌,摸他的头,就是挑衅!可姐不让他打,顾青松狠瞪了他一眼,气鼓鼓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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