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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澈小说网 -> 都市言情 -> 一枝独绣 第一百七十九章
- “掌柜的怎么这么清楚?”
“嗨,都是老街坊,信得过,就从我这儿定做了。”
原来如此!苏袖恍悟地点点头,又趴窗口去看热闹了。
人潮涌动,那下头穿着锦衣绸缎的富贵子弟可不在少数,黑压压一片脑袋,玉冠都金贵得很。
在人潮的欢呼声中,一颗打着流苏、做工极好的绣球便被一个小丫鬟捧了出来,拱手递给了那名绣娘。
苏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,问那掌柜:“这姑娘叫什么?”
掌柜也是闲来无事,便跟他们坐了一桌,每人倒好了一杯茶水,解说道:“这丫头叫常笑,打小就在名绣坊长大,有着一手好绣艺。就二八年岁这一代,川蜀地有名的绣娘有三人,其中就有常笑的名号。”
“啧!”苏袖把玩着手上的玉镯,盈盈笑着:“有点名气,看来不俗。不过这名字,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?”
闻言,新琤蕴转头敲着手里的扇子,忍不住打趣她:“大嫂这么说,应该是你们当年那场切磋吧?”
“可不是,当初与我切磋的姑娘年岁比我长些,而不是这个与我相差无几岁的丫头。”
只听那坊主站起来说了些客套体面话后,锣鼓一敲,这抛绣球便就这么开始了。
那常笑穿着一身红艳艳的霞披,美艳动人,直叫下面的公子哥儿们看得晃了眼。
可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平平淡淡,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样。
苏袖心中困惑,忖思道:想来她应该是不愿意啊?
绣娘大多为了能在绣坊中立足,会选择终生不嫁,可如今这个常笑却要抛绣球择夫婿。
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名绣坊并不打算再要她了,这么急急把她嫁出去,一定有鬼。
绣球高高地被抛起,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,直直落在了人群里。
要说这抛绣球和接绣球就只是一瞬的事,岂料绣球落入了人群手中,那些富家公子个个都踮高了脚尖用手去拍。有人好不容易拿在手里,还没温热呢就被旁人一手拍到了一旁去。
好似这并不是在接绣球,而是在玩手球。
绣楼上的那些个女子也真耐得住性子,一双双眼眸跟着绣球转来转去,有些目不暇接。
苏袖看了一阵觉得好生无趣,便坐回来喝了口茶。她总觉着腰上有什么东西,低头一看,却发现是仲承松的手臂盘着她的腰。
再一回看窗台上那棱角分明的边缘,只觉得男人对他的崽保护得太过精细了些。
因为这场绣球定亲,搞得玉器店门口被堵塞,连生意都没法做,掌柜这才有空闲坐在这儿跟他们喝茶。
苏袖指着下头的人问道:“掌柜的,这些都是什么人?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,娶一个娘子会这么大费周章吗?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掌柜是老江湖了,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。“这下头可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公子爷。”
他一一指了几个人,说与苏袖听:“那个黄头巾的男子,是付大员外的小儿子,别看是最小的公子,光妾室都娶了三房了。今儿来要不是凑热闹的,要不就是想娶常笑当第四房妾室。”
“您再看那位,头上镶蓝玉的那位,官家子弟,虽然没有嫁娶,也无通房,但是听人家说他常流连花柳巷……”
得了,色胚一个。
“还有那个戴金冠的,商贾之子。家里虽然有钱,不过外头盛传他是个病根子,不能人道,就算能、日后也不会有子嗣。真不知道他这是来凑什么热闹~”
别看这掌柜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,但是说起这川城的八卦,还真是没几个人知道得有他多。
听完之后,苏袖更加想唉声叹气了: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,找个媒人说亲也比这样糊里糊涂地交待自己的一生要强啊。”
仲承松暗暗握住了苏袖的手,苏袖不解地仰头看他:“怎么了?”
“我们是怎么认识的?”
“我们啊……”在新琤蕴打趣、掌柜好奇的目光中,苏袖羞红了耳朵,随便糊弄他道:“我是你捡来的,我看你一个人糊里糊涂地过日子,可怜得很,就大发善心地嫁给你了。”
嗯?仲承松不敢相信原因就只是这么简单,怔怔地看着她。
鬼都能听出这是她在胡说八道,偏偏仲承松认了真,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追问:“是吗?我在哪儿捡的你?我再去跑一趟,兴许还能再捡一个。”
他刚说完,新琤蕴和掌柜的就哈哈大笑了起来,苏袖更是气愤地伸手去扯他的耳朵。
“你这个色胚,想有几个媳妇啊?你当心我不给你生孩子了!”
媳妇要的,孩子也要的。仲承松默默闭上了嘴,揽在她腰上的手放到腹部的位置轻轻捋了几下。
因为这绣球太过抢手的关系,无意掉到了人群缝隙里,滚落在地上,被慌乱的人群踩了个扁。
众人发出遗憾的叹息声。
很快,丫鬟们又拿出了一颗备用的新绣球,底下的公子哥们又开始欢呼起来。
常笑身旁的一名中年妇人打趣道:“各位公子手下留情啊,你们若是再踩坏了这绣球,我们家常笑丫头今儿这亲事可就没着落了。”
底下哄然大笑。
新琤蕴捋着扇子底下的扇坠,发出无趣的叹声:“要照这样下去,只怕是太阳晒得那些公子哥儿们晕倒也没什么结果。”
苏袖早就喝了几杯茶水,同样觉得无趣。
倒是掌柜的提议说:“在川城东边的林子里,常有一些稀奇可爱的小动物出没,要是几位有兴致的话,可以出去看看,没什么危险。”
稀罕动物什么的,以前当猎户的仲承松脑子里条件反射地浮现了一大群小动物的样貌。
他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,一扭头,见苏袖犯了困,正托着下巴打瞌睡,眼睛都快要眯上了。
见状,新琤蕴提议道:“大嫂大病初愈,身子还撑不住,眼下先回去休息休息。等稍晚些,天气不这么热了再出来。”
川城这么大,一时半会还逛不完。
于是仲承松点头:“正有此意。”
仲承松揽着苏袖的臂膀拉进自己怀里,带着昏昏欲睡的她就往楼下走去,新琤蕴在后头客客气气地同掌柜告别,紧跟其后。
外头又是一阵喧闹和拥挤,仲承松为了不让苏袖被这些大男人们挤着,一只手紧紧地护着她,另一只手则推开人群,生生开辟出一条道儿来。
这种几乎是肩擦肩、脚挨脚的环境下,想要走出一步也着实困难。没法子,新琤蕴只好用扇子对着两侧一扇,无形的阴风吹过,将两旁的人都吹着走了几步。
道儿是宽敞了,可因着冷风的关系,生生把后头的绣球也吹了过来。
于是,新琤蕴就看见那绣球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,最后被他那位大哥下意识地接在手里。
且周围无人敢靠近。
遭了!凉了!
新琤蕴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,忙跑过去将还愣着的仲承松手里的绣球扒了下来,往人群里一丢,拱手赔笑道:“诸位继续、诸位继续!”
然后推着仲承松的后背,风儿也似的逃离了现场。
这还怎么继续?这不都选出来了?
一片死一般的静寂之后,那些个公子都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了绣楼之上的常笑。
常笑姑娘稍稍一撇头,头上的珠帘微微晃动,眼梢睨了一眼主位上的坊主。
这本荒谬的很,那两名男子一看就不是川城人,就算是真要嫁,遇到这种场面,也得故意寻个借口重新再来。
可常笑却见坊主点了点头,心知这桩事算是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。
她方才瞧见了那名男子手中还怀抱着一名女子,想来应当是他的夫人,她若嫁过去,势必要做妾的。
思及此,常笑越发黯然神伤。
她身旁的丛姨往前走了一步,清了清嗓子,对楼下的公子们道:“各位公子也都瞧见了,是一位不知名的男子接着了我家姑娘的绣球。不管为妻为妾,都是常笑丫头的命。感谢诸位今儿来捧场……”
常笑幽幽叹了一声,便往回走。
耳朵里能听见那些男人们的叹气声,她却像是躲避灾难一般,远离了这里。
等到场面话都说完了,街上的人便也都散去了,而在名绣坊的大堂中,坊主冷着一张脸生气。
“我名绣坊好歹也是在川城里出了名的绣坊,那个小子算是什么东西?竟然不把你的亲事放在眼里?”
姑娘们个个都噤了声,却都在暗中腹诽。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不过是个过路的,兴许压根就不知道你在招亲呢?这般胡搅蛮缠,人家一定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的。
常笑脸上也无甚表情,只听坊主发完了脾气,问她道:“笑笑,你一言不发,可是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?”
“笑笑不敢,一切任由坊主做主。”
她乖顺的模样让坊主的脸色稍好了些,微微点头,缓和了语气对外面的下人道:“这几天你们就去打探那两个年轻男人的来历和落脚地方,这门亲事,他们就是不应也得应!”
说完这些话,外头的下人们便匆匆散去。
所有人都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再遇着那公子一回,可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,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。
找不到是当然的,谁能想到这三个外乡人竟宿在林鸿羽林大人的府邸里呢?
苏袖自怀有身孕之后,就变得能吃能睡。这一觉更是直接睡到了晚上,起来就到了晚膳时间。
院子里的井口旁边,坐着那对兄弟,两人头对头正下棋,忽闻卧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。
自家男人投过来一个关切的目光,而新琤蕴这个小叔子则是不厚道地打趣道:“大嫂,你这作息可好比猪,吃完了便睡,睡起来又吃。”
苏袖被他羞得脸颊隐隐发烫,最后忍不住叉腰辩驳道:“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有本事你怀一个试试便知女子有多辛苦了!”
“啧!”新琤蕴简直都不敢想象那画面,直摇头苦笑:“我若真有那么一天,那才叫糟糕。从皇子到国师再到公主,怕是能写一本心路历程,然后印刷出售了。”
知他是在打趣苦笑,苏袖抬头看了看天色,发现这时辰已经能看到天上的月亮了。
天将暗未暗,正是朦胧时。
仲承松揽她入了怀,刚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,就听见二弟专业拆台。
“大嫂,你可知回来之前,大哥做了什么?”
苏袖巴巴仰头看着自家男人,一副‘你快老实交代’的小表情。
仲承松叹了口气,冷冷地斜了一眼新琤蕴,见他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,颇感无奈。
“也没什么。”他听见了风声在耳旁喧嚣,和二弟捧腹大笑的声音,闷闷地接着说:“不小心,接了个绣球。”
苏袖愣了,呆了,从他腿上一个打挺坐了起来,揪着他的衣领问:“就是那个叫常笑的绣娘……的绣球吗?”
危机感骤然袭来,苏袖目瞪口呆。
打一会儿瞌睡的功夫,怎么还把个夫君给弄丢了呢?
见兔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仲承松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安慰道:“没事的,承韫把绣球又扔回去了,人家姑娘一定已经选了别的公子当夫婿了。”
为了拆仲承松台,新琤蕴打开了扇子在空中扇动几下,漠北就突然蹿出来,对仲承松拱手说道:“主子,据外面的消息传,那家绣坊已经在派人打听主子您的下落了。”
仲承松深吸一口气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听到这消息之后,苏袖反倒是松了口气,她笑眯眯地扯了扯仲承松的脸颊,宽慰道:“果然是宝贝人人都抢着要,还好我们住在林大人府上,否则你就要被抓去做新郎官儿了!”
仲承松有点窘迫,给新琤蕴和漠北飞了一记眼刀,两人终于闭上了嘴。
井口旁边儿泛着凉,几个人围在这儿还挺凉快的。等仲承松亲自动手打捞起井边的绳索后,苏袖才知道里面还用井水沁着一颗西瓜。
西瓜还没切开呢,就见一个下人从别的院子里走过来,对几人恭敬地说道:“大人请几位前去正堂院儿里用饭。”
从他们住进来足有好几天了,林鸿羽这才想起找他们来,看来是不想打扰他们。
许是听说苏袖和新琤蕴病大好了,清醒过来就出门了,这才敢叫人来请他们去吃顿饭。
苏袖见有外人来了,忙从仲承松的腿上跳了下来,天性腼腆的她不习惯叫外人看见他们夫妻如此亲昵。
天色暗了下来,夜幕降临,也起了一阵风,吹得发凉。
新琤蕴挥了挥手,漠北便进了屋子里头,再出来的时候,手里拿着两件斗篷。
一件给了苏袖,一件亲手披给了新琤蕴。
亲手给苏袖系好绳后,仲承松才对着那下人说:“好了,前头带路吧。”
要说林鸿羽这府邸,比起苏眠生那花花世界可丝毫不遑多让,就他们住的那个院子,还只是林府的一个偏院。
正院比偏院宽敞了许多,光是曲折回廊就走了好些个。院子里头养着川蜀独有的草植,正值夏季,郁郁葱葱,绿色看着十分惹眼。
新琤蕴瞥见苏袖的目光有点索然无趣,便好奇地问她:“可是川蜀这边的园林风格不如江南诗情画意?”
“没有的事,我是觉得不管是谁家的庭院,都比不上小叔子你的新梦庄啊!”
这是在打趣自个儿呢?新琤蕴扯着嘴角笑了笑,一个劲儿地摇头。
前头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口的,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,就可以肯定他心里不定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。
没多久,三人就被带到了正堂,饭菜已经摆上了圆桌,林鸿羽带着林夫人已经到了桌旁坐着,等着他们。
不过苏袖一进来还瞧见林鸿羽身旁还坐着另外一名女子,从年岁来看,应该是跟苏袖差不多。
怎么回事?苏袖暗暗给了仲承松一个眼神,满是疑惑。仲承松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,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。
漠北给三人拉开了凳子,然后自己站到了一旁。
林夫人好奇地问道:“这位是谁啊?怎么不一块儿坐着吃饭啊?”
漠北后脊背一凉,默默地退出了正堂。
修罗场啊修罗场,他一个银龙卫就别掺和了。
“他是我的随从,不便上桌。”新琤蕴先一步举起了筷子,看着苏袖那望向美食的可怜巴巴小眼神,简直要捧腹大笑了。
林鸿羽对漠北的身份心知肚明,当着夫人的面儿也不好多说,只能笑呵呵地催促道:“那、既然人都到齐了,大家就动筷吧!这儿的菜偏辣,也不知道合不合各位的口味……”
他这话刚一说完,就见仲承松和新琤蕴的脸色一僵,反观苏袖,喜笑颜开的。
“吃得惯吃得惯~”苏袖随手夹起了一块红彤彤的肉,放在嘴里嚼了嚼,还觉着很有嚼劲儿,随口问了一句:“挺好吃,这是什么肉啊?”
林夫人和林鸿羽对视一眼,抿着嘴角柔柔一笑:“好吃就对了,这是这儿的特产,兔子肉。”
苏袖的笑容逐渐僵硬。
一枝独绣